在当代中国画坛,著名画家周荣生是引人注目的。他的代表作品《兴安乌娜吉》、《草原之梦》、《布里亚特》、《祭敖包》、《金色圣山》在全国第六届、第七届、第八届、第十届美展中连续获奖,致使他声名大震,响誉画坛。近年来周荣生致力于写意人物画的创作和研究。他参加全国各类大型画展的特立独行的写意人物画作品,令人耳目一新,也更加使其名重遐迩。
细读周荣生的作品,不论是表现草原风情还是高士丽人,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是:画家获得了艺术上的自我超越与升华,笔墨间的情感更为浓烈、精神视野更为达观,形式的扑拙寓意着睿智,意象野逸却又澄明纯净。画面中飘逸着自信与超凡的气息,章法结构自然天成,绝少刻意的成分,情感的体验、笔墨的率意与情话的直抒,意识的流动和着笔的率性游移、墨的随意挥洒,借助艺术的幻觉与联想,在笔墨与点线之间的饱含情思,处处寓意,景情一体,都表明周荣生的作品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个性化的艺术风格与艺术手法。在笔墨间寻找自我的存在,使他的作品具有一种别样的美学意味和价值,从容地体现出画家的阅历、修养、品格、气质。
就周荣生的笔墨意味与取向而言,他不取唯美一路,而追求朴拙沉厚的风格,反璞归真,舍弃藻饰,不尚浮华,而注重笔墨体语言的流露、注重生命情感与形式语言的合一性产生的节奏、韵律,但是画家显然更钟情于素朴无华的表达,是人油然地滋生亲切感和古意悠悠的情怀。无论是横幅长卷的《竹林七贤》,还是表现蒙古少女的《草原晨曦》,抑或是古代丽人的斗方小品,都能在平实中见深厚,拙秀中见洒脱,清淳雅正而气韵流动、锋芒内敛而趣尽天然。就此而言,寻意趣之源,写情趣之本。表意趣之极,既是周荣生写意人物话审美品位的美学支点,又是其明晰的个性风格展露的内在动因。正如宋人叶适所云:“怪伟伏平易中,趣味在言语之外”。其意指得之于形迹外的美并不难,而得之于平凡素朴外貌深处那含蓄、隽永、悠远的意趣之美却并不容易。
周荣生的写意人物不腻、不火,没有乖张怪戾的变形,不作视觉浮躁的奇崛恣纵,更无刻意雕饰的“制作”处理。他是一位很注意怎么样画的画家,其笔墨语言中既有学院派的严谨,又有文人画的儒雅,还有来自生活底层的锐气。他以他的修养、才智追求表现上的精到,努力通过丰富多变的笔墨处理以求达到一种艺术上的完整,虽然画面的境界不算太大,却能在一些看似平淡的生活场景中挖掘出一种淳朴而又宁静的诗意来。在他的作品中,不难看出他对民族绘画传统的一片深情。就中国人物画传统而言,周荣生钟情于陈洪绶、任伯年作品,他的作品里有很多东西,比如造型的夸张,衣纹的处理,人物画的题材选择以及与山水的结合等等都受到这两位彪炳画史的人物画大家的影响和启发。
中国人物画从唐代吴道子以后,周的基本都是一条写实的路子,虽然出现过贯休、梁楷等一些禅画家试图用变形、简笔画的手段来打破传统人物画的写实窠臼,但是由于禅画题材的局限,影响都不是很大。到了明末清初的陈洪绶才以后了更为大胆的革新,他的人物造型大多作了有意识的夸张、变形,晚年一些作品中的形象近乎怪诞,但力量气局超凡磊落,真正做到了超越前人。而任伯年的成就在与师法陈洪绶的基础上,发展了小写意画法,把人物画创作拉回到现实生活里,是中国画重新获得了生活的蒙养,改变了清代绘画的摹古之风,显示了人物画的无限生命力。他的画大都取材于一些历史故事,如《女娲补天》、《钟馗驱邪》、《风尘三侠》等,都是很让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题材。他的造型以线为主,绵细、劲韧、流动、自如。显然,周荣生似乎更注重书写意味入画,用笔沉厚、生涩,讲究笔力、笔意、笔韵,更强调“写”的转折、顿挫,使整个画面笔厚墨饱、情浓意足,如同大提琴奏出的旋律,深沉、浑厚,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中国文化的高境界仍是追求平淡写真,如水穿石的阴柔文化是其主流。由“力”而求“势”,渐次求“韵”、求“气”,而走向虚空的境界,但每一步都走的踏实,才能得到真美。浏览周荣生的作品,从古典神话传奇,到现代民族风情,从文人墨客仕女图,到世俗平民百姓,从写意到工笔,在从工笔到写意,他凭借着自己纯熟的造型技巧和深厚的笔墨功力,长期不懈,刻苦探索,磨练创新。时而显高逸,雅穆、厚重、苍润、古朴、浑莽之风,时而见秀逸、华滋、灵动、洒脱、清新、率直之气,窥视他的用笔,沉着而又痛快,酣畅而又凝练,同时他又不断“取精用弘”融会各种异质文化、民间文化中与他相契的元素,在他沉稳灵动的画面里适度加入了理性的色彩——浓艳的以水墨降低纯度,艳丽不失于火,雅秀不伤于俗,素朴中显出精神。这种追求“力”的美丽带来的创作冲动转向一种求“势”之美,周荣生步履坚实,渐入佳境。
悟性的周荣生不会在技巧和形式上“打圈圈”,尽管他的画作总是保持着一种直观、具象、趣尽天然的形象特征,却没有向抽象化、概念化倾向发展,他更执意和苛刻地在意境的营造上投入他的心气。他笔下的古典人物题材,是对远逝的流风遗韵的追思,是现代人的文化追问、文化姿态;他的笔墨,穿越时空的隧道,投射到古代人物身上,传统有了转换,古典有了鲜活,古远的历史和真切的现实之间有了苍茫和厚重。他笔下的现代少数民族人物,质朴、平实、宁静、祥和,是现代人的人生感悟和文化关怀。他的笔墨,疏离了现实尘世间的喧嚣和骚动、鄙俗与烦忧,回归到艺术的本体和生命的本真,连同水、色在宣纸上幻出奇异的点、线、面的有机组合,构成了强烈构成感的、有张力的、有现代审美意趣的视觉艺术作品。他笔下的山川田畴、烟岚霞霭、古柏苍松、冷石清泉也被赋与了人格化的真情和意蕴,弥漫出永恒深邃的蕴藉,构建了物我相忘、天人和一的纯真境界。
周荣生的作品,非常具有传统的精神内涵,其品位、格调气息极其为高雅,浸染着浓郁的书卷气,他很好地把握了传统写意绘画的意境与语言,并确立了自身模式。画家以简约、散淡的笔墨去写古人雅士,体现了画家基本的情趣追求。可以说,“散淡飘逸”是画家个人画风的突出特点。造型在随意抒写中流露出极其灵性的趣味,给人以放任自由的轻松感,没有形似的约束,只求心灵的意象表达。不管是唐诗宋词的诗意图,还是文人墨客仕女图,不管是古代人物的“爱梅”,还是“琴棋书画”等怀旧情结极浓的写意人物画,周荣生似乎特别注意用笔表现富有古典意味的恬淡的理想人生图象,营造了一个清纯宜人、闲适静美的精神家园。这是当代中国画名家周荣生新作所给人的最深印象。画家继承了传统水墨讲究神韵的美学品质,其主要特征在于用线一营造的和谐统一。他的用线灵动中不乏劲,形的张力赋予可画面以生气,人物造型既不生硬死板,也不张狂无法,与用线的顿挫、转折、力度结合得天衣无缝。正是这种造型的风格化,生发出一种内在的意。看周荣生画作是一种享受,不仅可以欣赏到他的笔墨功力之美还可以欣赏到他的意境的诗化之美。这是一种古朴情韵的美,这是一种平和闲谈的美,一种东方精神宁静的美。在他的作品中,以娴熟技巧构思创作的传统题材,被他再现得淋漓尽致,淳厚自如。
当今画坛派别林立,画法推陈出新。面对当前中国画的绘画愈境夜已改变的现状,艺术家应以怎样的精神与姿态进行创作?周荣生以为,画家应游走在传统积沉与现代精神之间,正如中国画所讲求的天人合一、虚实结合的中庸哲学基础。在技法上,应有意回归传统,又不拘泥传统,在尽力保留中国画传统笔墨技巧和韵味的同时,又渗融现代绘画点、线、面的新手法。由于潜心于文人画理法的研究,周荣生既师古人,亦师造化,以其聪慧的领悟力,不为多变的风潮所左右。
我们所看到的荣生的写意人物既立足于传统、重视笔墨,又有自我的选择与继承,有变化、有思考。在他的理想追求中所感受到那种可贵之至,足见其作为画家的大将风范。周荣生的艺术也具有两极的思考指向,一为传统,一为现代;一为人世,一为出世;一为沉雄博大,一为放逸简略,两者往往正是相反,但他没有走向极端,而是仍以东方式的中和态度来悠游其间。中国画之皆趣也就妙在这“之间”上——似与不似之间,具象与抽象之间,写实与写意之间。有哲人谈及书法贵在有“三气”,即大气、灵气、书卷气。若以次观周荣生的画,三气俱在,在笔梢墨妙中见其精神。我们有理由相信,周荣生的艺术会走向更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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